沈连云正纠结地同大夫形容自己晚上是如何的夜不能寐,没想到那老头当即龙飞凤舞地写下一张方子,嘱托小伙计抓药磨粉。
这下看来,那老头的药果然好用,五两对沈连月的身板刚刚好!
真是没见过,喝粥还要配水同食的,这沈连月这脑子啊,下个药都下得这么没有技术含量。
阿七只觉得好笑,“阿云,你刚刚往她粥里搁药粉的时候,我生怕没有搅匀,不过她一劲儿地盯着我俩,只怕这粥是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
沈连云托起沈连月打算往床上挪,“阿七,来搭把手!”
阿七没有动弹,冷着一张俊脸,“你把她放在床上,那我俩今儿晚上睡哪儿啊?请你用你的大脚拇指想一想好吗!”
沈连云当即把手里的人扔在了地上,“阿七,把粥碗给我洗干净了,那壶里的水嘛,给我留好了,还要派上用场呢!”
杨秋生昨儿夜是他一生中少有的没睡踏实,看着床头的红绸扎花,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染上了一层喜庆。
以至于当杨家二弟推门来帮衬他大哥时,看见他一身喜衣已经周正地穿在身上,规规矩矩地坐在桌边,一副恭候多时的模样。
杨秋贵笑着拉开门,借着晨光将他大哥迎了出去,“大哥这样早,可见是想去接新娘子着急的!咱们带上礼乐队和轿夫就可以出发,好叫村里人都热闹热闹!”
拜别过杨家二老,杨秋生伴着清晨的薄雾,一群人锣鼓翻天地朝沈家行去。
沈家村的人听见这动静,纷纷放下喂鸡的盆,取出灶里的柴,扔下手里的碗,赶集似的去看这热闹。
沈母一早起来,这左眼皮就跳得厉害,加上小月一晚上没和她通消息,她这心啊有些不稳当……
不行,得去要看一看!
忽地震天的鞭炮声在自家门前炸开了,只见一群人拥着个露着口白牙傻笑的黑面郎君进了院子。
“沈伯母,我来接我媳妇!”杨秋生举着手里的大红花,直直地向沈母行了个礼。
围在周围的村民一个劲儿地起哄:“看新娘子咯!看新娘子咯!”
沈母被这阵势吓得还没回过神来,只见西边的门就被推了开,顿时院子里鸦雀无声,都凝神屏气地等着瞧新娘子。
谁知,跑出来一个白嫩嫩的小屁孩,神气地插着手,“新娘子害羞,还请新郎官将轿子抬到门口来!”
有人当即不乐意了,“哪有这样的!成亲不给看热闹,难道是新娘子太丑见不得人!”这话一出,笑声立即在人群中蔓延开去。
杨秋生才不理会这群人,当即挥手让抬轿子的人进院在西门候着,他媳妇说要怎样那就怎样!再说,他媳妇好看着呢!才舍不得给这群人看占了便宜。
沈母有些纳闷,阿七那家伙怎么还活蹦乱跳的,难道小月没有成功?她转念又想,这花轿都到沈连云门口了,她岂会有不上去的道理!
想到这里,沈母展颜,和善地朝邻里解释道:“哎呀,我家女儿面皮子薄,还请诸位见谅,见谅啊!”
只要能请走沈连云那尊瘟神,他们沈家就太平了!
沈母忘了的是,瘟神好歹也是座神,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况还是沈连云这样的,不掀起个惊涛骇浪怎么会罢手,好戏还在后头呢!
沈连升和田橙也欢喜地抱着孩子出来给迎亲的队伍送行,杨秋生看着沉甸甸的轿子,乐呵呵地拜别了沈家,脚步轻快地往自家行去。
这个家伙不知道,这条迎亲的路他还得走一遭!
沈家村的人更是没想到,这场婚礼虽没瞧见新娘子,不过这后面的事情啊,却比其他人家结亲看到亲娘子还要有看头!
沈母看到走远的队伍,喜滋滋地关上了门,“田橙啊,今天早上咱们吃……”
“吃点好的”这几个字还没从嘴里蹦完,硬生生地就被截断在了嘴里,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西门里走出来的人,“你你你……”
她“你”了半天,硬是没说出话来。
沈连升和田橙也是惊得放下了自己的儿子,小福小寿看见阿七哥哥,热络地跑过去抓住他的手,咧着个小嘴儿不住地流着口水。
“阿娘,咱们早上得吃鸡蛋,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你说是吧!”沈连云笑眯眯地站在门口,一脸的无辜。
沈母闻言,气得两手不住地抖着,田橙忙上前扶住她,“你……你在这里,那上花轿的不就是……”
“上花轿的自然是本就应该嫁过去的人啊!”沈连云扬起头,说得理所当然。
一旁的沈连升实在闹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明明是大妹嫁过去,现在怎么成了二妹了?
他满脸的不解,“大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上花轿的会是小妹?”
“小月妹妹昨儿个同我推心置腹了一晚上,说她思慕杨家大哥,又怕阿娘不许,这才让我想个方儿成全她嫁过去。”
沈连云说得娓娓动听,好像揭开了隐匿良久的秘密。
沈母甩开田橙,愤怒地指着她,“你胡说!小月昨儿明明是去给你……”然后她猛地收回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沈连云缓缓走下阶梯,“说呀,怎么不说了?她昨儿明明是去给我做什么?”
沈连升转身拉住沈母的胳膊,“阿娘,你知道什么你倒是说啊!现在小妹可是往沈家抬去了!”
沈连云走到沈母跟前,语气里是尽可能的云淡风轻:“阿娘不说,我来说。”
“昨儿啊妹妹是去给我下迷药的,为的就是把我迷晕了直接塞到花轿上,好省了我的嫁妆钱,阿娘,我说得对不对啊?”
沈母低下头去,眼睛死死地看着地面,“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连云早就料到她们会死不承认,嘴角带着嘲意,“沈连月那丫头给我下药的水壶我还没倒,就在我屋里桌上好好摆着呢!既然阿娘不承认,那咱们找人来验验?”
沈母向后不稳地退了几步,“你到底对小月做了什么?”
沈连云眉开眼笑道:“我能做什么,就是妹妹她口渴了,不小心喝了点儿自己倒的水,反正没有嫁妆,索性谁嫁过去都是一样的嘛!所以我把妹妹迎进了花轿里。”
沈连升知道沈母一直偏心小妹,可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个当大哥的实在是想不到,可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啊!
“大妹,你怎么能让小妹代你出嫁,这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我们沈家!”他没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竟带着对沈连云的责备。
沈连云心里大为光火,一个两个都要把她便宜卖了,还担心卖得不够体面!
她转过身,表现得一脸的漠不关心,“既然现在小妹嫁过去了,那杨家那边自然是给了交代的,别人还有什么资格说我们沈家的不是。”
突然,沈母上前一步跪倒在地上,攥着沈连云的裙角吧嗒吧嗒地垂着泪,“连云,为娘求你了,你快追上那杨家小子的轿子,把小月给我换回来,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阿娘你快起来!”一旁的田橙和沈连升连忙蹲下,想要扶起她老人家,奈何沈母铁了心要沈连云改变主意,死活就是不起来。
“连云,你就忍心看阿娘这么大岁数的人给你跪着,是不是要大哥也给你下跪你才答应啊!”沈连升激愤地数落着沈连云。
沈连云轻蔑地看着地上这群人,忍心,她姑奶奶当然忍心了!这家人什么事做不出来,现在倒好,无计可施了又来装可怜,真是让人很不待见。
“你们要跪是你们的事,我从来没这癖好。”沈连云扯过自己的裙角,往边上撤了撤。
“不过阿娘说要给女儿准备嫁妆去换小妹回来,那就得看阿娘的诚意了,我也想知道小妹在你心中的分量,到底价值几何。”
说完,她招呼在一旁看鸡进食的阿七,“走了阿七,我们吃早饭去!”
沈母跌坐在地上,纵着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快去,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出来给那个丫头,我只要我的宝贝小月能回来!快啊,晚了就来不及了!”
沈连升被沈母推起身来,“我马上去,阿娘!”说着,慌忙地往里屋去。
杨家这边的媒婆嗓子有些干涩了,她咽了咽唾沫,铆足了劲儿又唱喊道:“请新娘下轿!”
在边上围观的人都有些纳闷,这新娘子是怎么回事啊,叫了半天怎么都没反应呢?
“我说新郎官,你掀开帘子瞧瞧,你媳妇儿是不是睡着了啊!”说完,看热闹的人又是一阵哄笑。
杨秋生只是愣愣地站在轿子前面,换了只手举着红绸花,并不在意边上人的嘲笑,他想啊,他媳妇要是困了就让她先睡会儿,睡醒了成亲是一样的,反正不着急。
媒婆实在是有些喊不动了,她从没见过唱喊快一个时辰新娘子就是不出来的!
她抬眼看这新郎官没有动作,转头看这新娘子又没反应,急得额头有些冒汗,“我说新郎官,这成亲错过吉时就不好了,你……”
杨秋生还是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花轿的门帘,一动也不动,“我媳妇什么时候下来成亲,什么时候就是吉时。”
一旁的人听到这样的话,都摇头暗笑这个杨大傻子蠢得无药可救。
忽然,轿子里传出一阵尖叫声,沈连月掀开帘子,满脸惊惶地盯着众人,“我……我这是在哪里?”
看着她半挂在脑袋上的盖头,顿时,周围炸开了锅,“这不是沈家的二女儿吗?原来嫁人的真的是她啊!”
“天哪!我心心念念的沈连月居然嫁人了,嫁的还是杨家这个大傻子!真是糟蹋啊!”
沈连月的姐妹集团纷纷涌到轿子边上,何绵绵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小月,怎么是你啊!你……你姐姐呢?”
沈连月定了定神,立即想明白发生了什么,“沈连云,我要剥了你的皮!”这真是丢死人了!
这时,她发现轿子前面站着的杨秋生紧皱着眉头,探究地看着她,“看什么看,我才不是你媳妇儿呢!赶紧送我回沈家去。”
说着,她正要回轿子里避一避,没曾想自己的手一下子被人给抓住了,“你……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放手!”
杨秋生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我也发现了,你不是我要娶的媳妇儿,那这轿子你坐不得。”
然后沈连月被一把拽出了轿子,晾在了边上,她羞得满脸通红,却见杨秋生对迎亲的人淡淡地开口:“你们还得同我回一趟沈家,我接错人了。”
那些来看热闹的村民闻言个个激动得跟打了鸡血似的,看个成亲还能看到这样精彩的戏码!更没想到的是,这杨大傻子居然还看不上沈家二女儿!
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沈连月气得直跺脚,“沈连云,我跟你没完!”
她的那帮塑料姐妹花假意上前安慰,心里老早就乐开了花,叫她沈连月平时仗着有几分姿色,鼻孔都飞到天上去了!这回真是丢大了脸面,看她以后在沈家村怎么抬得起头。
沈连云扫了眼桌上堆满的布料和散碎银两,然后精心地摆弄着自己的指甲,并不言语什么。
她正专心致志地想着,这古代做美甲得用什么材料才能使保留的时间长久,忽然就听沈母颤颤巍巍地开口,“连云啊,这些是家里所有的存档了,你看能不能快去换妳妹妹回来。”
沈连云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但凡女子出嫁得有一套压箱底的首饰,我记得阿娘早前给连月打了一套,那成色瞧着也还过得去,不知……”
她幽幽地放下杯子,笑晏晏地瞧着沈母。
沈母握紧了手里的拳头,“连升,去给妳妹妹取来!”
沈连升端着首饰盒子正从沈母房间里出来,又听见鞭炮锣鼓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难道今天还有人家也要成亲?
沈家大门“嚯”地被一堆人撞开,这次来的人比先前还要多上一番,“让开!给我让开!”沈连升瞧着人堆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死命地往前挣着。
“大哥,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沈连月看见他立即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沈连升忙上前扶住自家小妹,“小月,你没事吧?”
这时边上的杨秋生上前朝他鞠了一躬,“沈大哥,我接错人了,来换一个。”他说得自然,沈连月听着那话哭得更厉害了。
沈母听见动静,忙不迭地跑到院子里,搂着沈连月两人抱头齐齐痛哭。
跟在后面的沈连云看到这阵势也有些意外,她原是想得了钱,到了晚上低调地跑去杨家替换回沈连月的,没想到这杨秋生竟又抬着轿子特特回来接她了!
一旁的阿七调笑地说道:“他这是要给你风风光光一把,不好叫你受了委屈。”
沈连云一听就知道这小子是在打趣自己,抬起手正要敲他的头,突然一个温热的手掌覆了下来,只见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看着自己,“抱歉我来迟了,这就带你回去。”
说完也不等沈连云反应,当即抱起她就稳稳地放回了轿子里,迎亲的人气都还没缓匀,就听杨秋生欣喜地开口:“走吧!”他们只得又吹锣打鼓往杨家行去。
边上看热闹的人去了大半,还有一小部分留在沈家院子,对着沈连月指指点点。
“嘶——”沈连升脚上吃痛,弯下腰去,见阿七背着一包的布匹,闲闲地向他伸出手来,“我阿娘的首饰盒子大舅子可以给我了。”
沈连升不情愿地将盒子递给了他,阿七向上紧了紧背上的家当,“我随阿娘去杨家过日子了啊,这阵子多谢你们的照拂,再会!”说完,他屁颠颠地跟在了迎亲队伍后面。
走了好远一路,阿七才再没听到沈家院子里传出的哭声。
直到到了杨家下轿时,沈连云已经稳住了大半心神,当瞧见边上冲她一个劲儿眨眼的阿七和他背上那个包裹时,立即觉得有谱多了。
她矜持又不失得体地接过杨秋生递来的花球,被他牵着就往杨家二老行去。
“儿子带媳妇来给二老行礼了。”说完就拉着沈连云跪了下去,他厚实的手掌放在她的脑后,教她跪拜还要磕头。
一旁的媒婆喜滋滋地唱喊着行婚的流程,这次杨家结婚着实把她累得够呛,以至于念完那句“送入洞房”后,她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婆竟生出像自己大婚告成的欣喜来。
沈连云一路都很配合,主要是她个现代人,西式婚礼看得多了,这么原生态的中式婚礼倒是从未见过,一来怕行差踏错闹了笑话,二来难得自己能亲身实践一把,算是长见识了!
美中不足的就是自己那套嫁衣,白白便宜给了沈连月那个丫头,不过想到她今天的囧样,她不禁又笑出了声。
“阿云,你嫁过来我也很高兴。”一个憨实地声音打断了她的幸灾乐祸。
沈连云忙敛住神色,斜眼用余光看了看边上坐着的男人,他平实的五官里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喜悦,没由来的让她嘴角微扬。
她环顾四周,简陋的茅草屋里最惹眼的就是光亮的实木桌子和上面燃着的一对红烛。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古时候的四喜诗,没想到她苦读二十载,单身恁多年,头一遭中奖的会是“洞房花烛”!这算是穿越的艳福?
杨秋生见沈连云的脸被红烛染得像两人初见时的桃花,他的手不禁抚上了她的面颊。
沈连云微怔,却也不敢有什么多的动作,在她的常识里当然晓得成亲当晚男女之间会发生什么,但是她对杨秋生却怀着一丝侥幸,未曾想,他也是个男人。
“阿云,我瞧着你的嘴巴像我过年时候吃的蜜枣,你不介意我尝一尝吧!”沈连云不禁睁大了眼睛,这个人把这样暧昧的事说得如此理所应当,叫她有些为难该如何推拒。
“咳咳!”这时,一声稚嫩的咳嗽打断了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神,杨秋生放下手看向门口。
沈连云松开捏得汗津津的手,一派云淡风轻地起身,走到门口热络地搂住阿七的肩膀,“杨大哥,这是我儿子阿七,你见过的。”
杨秋生向阿七招了招手,却见他不动弹,于是也露着口白牙朝他走了过去,“我同你的阿娘成亲了,我们以后要住在一起,你不习惯唤我阿爹可以叫我杨大叔。”
沈连云看着这个男人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有些看不明白,她见过很多人的眼睛,无论男女,里面装盛的东西都太多太多,但这个人,好像一眼就可以望到底,纯粹得叫人容易跌进去。
只见阿七理直气壮地拖过边上的包裹,“我和我阿娘可不是来杨家白吃白喝的,这是我们的家当,以后咱们仨就好好过日子啊!”
沈连云一下子被逗笑了,她抬手捏了一把这个小子的脸蛋儿,阿七嘟着嘴却没有反抗。
“阿娘,这些东西我今日背了一路,可累坏了,晚饭都还没吃!”这话虽然是对沈连云说的,可他却直愣愣地望着杨秋生开口。
杨秋生看了一眼含着歉意的沈连云,毫不介意,“我手艺还过得去,到厨房里给你俩下碗面一会儿的功夫,等着啊!”
看着出门的杨秋生,阿七三步并两步地朝床扑腾去,舒舒服服地躺了个大字,“阿云,你睡中间啊,我可不想挨着那个傻大个儿睡!”
沈连云提过地上的东西拍了拍灰,走到床边压低了声音,“阿七,你觉得我们在这里安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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