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忙音后,电话接通。
“含烟,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清丽的女声。
“喜儿,我在你公司楼下,准备去面试。”李含烟说道。
被唤做喜儿的女子愣了一下,然后惊喜的说道:“你母亲同意你追你的音乐梦了?不逼着你学医术了吗?”
“这个……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总之你先下来接我吧。”李含烟说道。
陈喜儿撂了电话,飞速跑下楼,看到身着白衬衫与牛仔裤的李含烟,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在陈家坡那时的打扮,不至于太过标新立异。
“李含烟!”
陈喜儿大叫了一声,朝着李含烟张开双臂。
李含烟抬眼看向陈喜儿,还是不习惯陈喜儿的热情。
陈喜儿撇嘴,上前两步揽住李含烟的手臂,“阿姨怎么会放心让你一个人下山?居然还是来到江城这个龙蛇混杂、寸土寸金的地方?”
“我娘让我出来历练,没有说要来江城,也没有说不能来江城。”李含烟解释道。
陈喜儿点头,“果然是阿姨的风格,够酷。”
李含烟:“……”酷在哪里?
陈喜儿挎着李含烟进到他们的公司,边走边介绍道:“我们公司不是顶流的大公司,但是也出了几首很不错的单曲,在业界也算是比较有口碑的。”
李含烟点头,她虽然极有医学天赋,但是她最喜欢的却是音乐,而这一次之所以会来到江城主要还是因为陈喜儿在江城,陈喜儿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也是最志同道合的,而陈喜儿对于音乐也是天然的热爱。
从小到大,她的母亲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从不问为什么。只是最近几年突然想像陈喜儿一样,为了一个目标不计后果的去努力,去拼搏。
陈喜儿拉着李含烟来到一个办公室前,“你带你录歌的demo了吧?”
李含烟掏出一个U盘。
陈喜儿点头,“嗯,行,你的事我早就跟我们经理说过了,只要你来就可以直接面试,进去吧。”
李含烟点头。
推开透明的玻璃门,屋里坐着的是一个男人,看起来年过三十,但是头上却不羁的扎着一个小辫,个性之至。
男人带着无边的近视镜,似乎正在低头看曲谱,看到李含烟以后并未惊讶,只是指着对面的座位道:“先坐。”
李含烟闻言,坐在男人的对面。
男人低头把整个曲谱翻阅完以后,摘下近视镜,看向李含烟,“我姓杜,你可以叫我杜经理,你的事我听陈喜儿说过。”
李含烟坐下,微微点头道:“杜老师。”
“为什么想来到我们公司?”
“我十分喜欢音乐。”
杜经理唇角掠过一丝不经意的笑,这样的回答似乎是听得多了不置可否,犀利的目光落在李含烟的身上,“你把你demo里的歌曲现场唱一遍我听听。”
李含烟随即站起身,开始清唱。
也许是因为她从小与人玩耍的时间比较少,于是她就学会了跟自己玩,她能很好的把自己带进情绪中,并且不受外物所扰。
认真的唱出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歌毕,看向杜经理。
杜经理眸中的嘲弄与审视微微褪下,淡淡点头,“底子不错,是专业学过的吗?”
李含烟摇头,“没有,这是自学。”
杜经理微微点头,“行吧,我会酌情考虑。”
李含烟就这样出了办公室,不知道这个杜经理究竟是怎么想的,是过了还是没有过。
陈喜儿拍着自己的胸脯大胆保证道:“放心吧,你唱歌绝对可以,我敢打包票。要是没过我去帮你求情,我可是这里的小组长了呢。”
李含烟并没有这么在意能不能过面试,既然她当初选择放弃自己擅长的,做自己喜欢的,就应该放低自己的姿态。
所以就算没有过,她也觉得是正常的,这个世界人才济济,多的是惊才绝艳之人。
李含烟告别了陈喜儿回家候命,等着她的面试结果。
第二天,她还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有人打电话进来。
“喂。”
李含烟接起电话。
“我是杜平微,你昨天的面试官,橙乐音乐制作公司的制作经理,你被录用了,直接来上班吧。”
……
李含烟来到橙乐,得知自己的demo被一个大人物看上了,花高价购买,让自己火速制成单曲。
陈喜儿也被紧急调入她的小组,成立特别小组,专门制作单曲。
而这位大主顾的要求的主题是:干净与情感并进,微笑与坚韧齐发。
这样的要求让陈喜儿看到后忍不住想骂人,这种要求,他们甲方自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居然就这样要求她们。
李含烟一整天都在录音棚里,她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发现自己的声音唱出来的这首曲子总是感觉差了点什么。
陈喜儿在录音棚外,敲了敲玻璃窗。
李含烟摘下耳机,“怎么了?”
陈喜儿对着旁边的话筒说道:“天都黑了,我们明天再继续,下班吧。”
李含烟摘下耳机,皱眉出了录音棚,“我总觉得我的声音里差了点什么。”
陈喜儿翻白眼,“你这已经很好了,我要是唱成你这样,我就不当什么制作人了,非自己出一张专辑不可。”
李含烟皱眉,就在这时,她发现手机里面是游柏约她吃晚饭的消息,还说会在自己公司楼下等着自己。
她想游柏应该是从干爹那里知道自己已经上班的,收了手机准备应约。
和陈喜儿一起出了录音室,准回家的时候,杜经理突然出现。
“我们的大主顾要求跟你见一面,跟你说一说这个单曲的注意事项。”
陈喜儿不满的开口说道:“哎,这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这个制作人沟通啊,直接找我们歌手多影响发挥啊?”
杜平微脸色不变,“这种问题谁是掏钱的,谁说了就算。对方派了司机来接你,直接从地下停车场走吧。”
陈喜儿想要说什么,被李含烟拦住。
“好,我去。”
她其实也想见见对方,弄清楚这首单曲的定义,资料上给的定义太广泛。
…………
李含烟再一次来到这个流光溢彩的大厅,与她上次的邋遢形象不同,这次因为上班特意简单收拾了一下,倒是不至于被门口浅笑盈盈的迎宾小姐给拦在门外。
夜幕渐拢,森德酒店的大厅里水晶灯泛着奇异的光彩,李含烟被人带着上了电梯。她跟着侍者下了电梯,绕过大厅,停在一个房间门前。
她有些疑惑,虽然刚到江城,她也知道这森德酒店号称江城第一酒店,素来是没有最贵只有更贵,平常人家来这恐怕吃不起一顿饭。
有带着白手套的侍应生,帮李含烟推开房间门。
李含烟迈步进了房间。
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坐在上首。仿佛是天生的矜贵气质,骨节分明的手指白皙如玉,漆黑的眸子仿佛容纳了星辰大海,深不见底。
她微微错愕,心跳及不可察的跳快了一拍。
与游柏截然不同的美,游柏虽然俊美,但是妖异充满危险。而这个男人,仿佛是天生的王者,众生皆要仰视一般的存在。
偏偏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李含烟飞速的收回自己的目光,“你好,我是李含烟。”
她顿了顿又说道:“橙乐公司的歌手。”
“嗯。”男人淡淡点头。
“我这次来其实是想知道……”
男人看向李含烟,“先吃饭吧,我不喜欢我的客人饿着肚子谈公事。”
李含烟:“??”
有端着菜品的侍者鱼贯而入,全程安静的没有一丝的声音,几人把菜品放下后又悄悄退下。
李含烟默然坐在男人的左侧,微微抬眸,她听杜平微说自己的客户是个四十多岁的企业家,怎么会是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
男人似乎是注意到李含烟的审视,唇角微翘,径直侧头与李含烟对视。
李含烟愣住,仿佛偷偷看人家被人家抓包,俏脸腾的通红。
男人眸中一闪而过愉色,随即看向面前的菜,不动声色认真进食。
李含烟暗暗骂自己没出息,甩了甩头,将无关的思绪甩出脑外,坚定自己此次来就是想知道对方对自己这首单曲有什么建议。
她夹起面前的菜,一丝不苟的吃起来,她跟着自己母亲的时候,一直被要求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并没有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何不妥。
不多时,两人同时放下了筷子,就连擦嘴的动作都是一样的优雅。
李含烟斟酌着自己的用词,“您好,我能知道您对我这首单曲是怎么定义的吗?”
男人修长的手指,捏住白玉一般的瓷杯,饮下杯中清茶。
李含烟尴尬的挠头,严格来说这个男人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但是吧……
她这不是也想知道怎么能把这男人的伺候到位不是?总要知道他对单曲的定义,自己的词才能最大限度的契合这曲子的感觉啊。
“先生?”李含烟再一次尝试沟通。
男人放下茶杯,薄唇轻启,“我不叫先生,我叫云慕。”
李含烟点头,"云慕先生。"
就在这时,云慕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接起一个电话,眉头微皱,只是简单说了两声就挂断了。
云慕看向李含烟,“李小姐,不好意思我们下次约,我还有公事在身。”
李含烟欲言又止,只好点头道:“好吧,我们下次约。”
云慕想了一下说道:“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李含烟想了想点头应下。
两人一起出了房间,昏黄的灯光照在甬道之中,奇异的暖香飘散,勾勒出暧昧的气氛。
李含烟亦步亦趋的跟在云慕的身后,鼻尖充斥着云慕身上淡淡的冷香,她看着云慕高大的背影,一顿饭吃下来,她就知道男人叫云慕,至于别的一句没有问出来……
倒是吃的挺饱,但是这也不是她来的初衷啊?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间,前面黑色的身影蓦然停下。
李含烟没有防备,撞在云慕的身上,然而迫于求生的本能,她的双手随即揽住了云慕的腰……
一瞬间,李含烟脸上的酡红从脸颊的蔓延至耳尖,她僵硬的松开手臂,“不,不好意思,我,我没看清路……”
云慕淡淡转身,眉梢一丝愉色一闪而过,是看向李含烟的时候漆黑的眸子里只余下淡淡关切,“小心。”
李含烟尴尬不已,她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做事情从来不拘小节,本很少遇到这种窘迫的情况。
只是不知为何,面对云慕时她总不自觉的回避他的眸子。
“电梯到了。”
云慕微凉的声音打破李含烟的思考。
她抬眸,想也不想的上了电梯。
森德酒店为了让他们的酒店更具有特色与观赏性,电梯周围全部是透视的玻璃,下降的过程可以看到周围的景色。
李含烟打定注意,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却不想与她并驾齐行的另一架电梯之上,一个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云慕唇角挂上一丝冷意,不经意间站在李含烟的侧后方,挡住了视线,却也造成两人正在拥抱的假象。
两人一起出了酒店,云慕迈出长腿,上了车子,与李含烟微微点头示意。
李含烟看着云慕终于走了,自己松了一口气,打电话给陈喜儿,汇报自己今天的战况。
陈喜儿对她所说的一顿饭下来什么实质性的话题也没有聊到,表示习以为常。
“哎,有些客户更难缠,第一次见面说喜欢轻松版的,第二次见面喜欢空灵的,第三次见面又喜欢情感丰沛的,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陈喜儿滔滔不绝的说道。
李含觉得貌似云慕也不是她想象的那种无聊的人,应该只是有事情给耽搁了,才没有机会听自己阐述自己曲子的立意吧。
她站在路边,想要招手打车,然而森德酒店的选址为了兼顾旁边的美景,本就极偏。而来这里消费的人非富即贵,大家都是有车族。
就在她为难之际,一辆流线型的纯黑色色车子,停在了她的面前。
车窗缓缓下降,云慕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出现,“我送你一程。”
李含烟蹙眉,不明白已经走了的云慕怎么会又一次出现。
“这里位置偏不好打车,我正好去市区,送你一程。”
云慕目视前方,淡淡说了一句,似乎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去而复返。
“谢谢。”
车子如离弦之箭,倏然驶出。
后面森德酒店整栋大楼都熠熠生辉,偏西方宫廷式的建筑,精美的浮雕之上用灿烂的金色点缀,遥遥看去像是一座真正的宫殿。
李含烟只知道森德酒店贵,却不知道森德酒店有多贵。单是这一顿饭的钱,够她制作两首单曲的成本,偏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别人的局中。
彼时,她坐在云慕的车里,因为更加狭小的空间而觉得浑身不自在。
偏偏云慕脸上始终是云淡风清,修长的指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
“住哪?”
突然,云慕开口问道。
“林菀。”
云慕微微点头,表示知道。
“我想知道你们对这首歌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比如你们是单纯的发行,还是说想把这个单曲当做背景音乐?我需要了解清楚,这样方便我调整歌词。”
云慕目视前方,脸上无一丝波澜,也一言未发像是没有听见李含烟说话。
李含烟手指不自觉地收拢在一起,目光微微看向窗外。
本以为等不来云慕的回答,偏偏云慕在这时出了声,“开车的时候不聊公事。”
李含烟:"……"
一路沉默,不多时道了林菀,李含烟果断下车。
漆黑的车子绝尘而去,李含烟面上神色复杂,不知道自己这是见了个什么主顾。
她回到游家,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游柏,“嗯?你怎么在这?”
游柏狭长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李含烟,“问我这句话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想想自己做了什么?”
李含烟猛然想起,游柏曾给自己发消息说要一起吃饭,结果她给忘了……
游柏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李含烟挠头,“抱歉,我忘记了。”
游柏勾唇,“当然你有比我更合适的进晚餐的人。”
李含烟皱眉,她能从游柏身上感受到浓烈的敌意,是以游柏说要追自己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玩笑话。
她想了想后说道:“应约而不去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
游柏上下看了看李含烟,紧抿的唇微瘪,“我从来不要别人的道歉,你在你那个公司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李含烟看他换了态度,便也不在执着,随即答道:“挺好,是我喜欢的。”
“嗯,早点休息吧,晚安。”游柏说完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今天推掉好几人的邀约,在李含烟的公司楼下等了整整一个下午,就为了跟她一起共进晚餐,结果人影都没见到一个。
要不是他被经纪人拉着去森德见一个导演,他说不定还一直等着呢,也正是因为去森德见导演才会见到那个男人——云慕。
他问了陈喜儿,知道李含烟失约是为了见买她单曲的主顾协商工作,但是那个男人不是会为了这件小事而亲自出动的人。
李含烟不过来江城的第二天,他就准确的出现在李含烟的身边,这摆明的是冲着李含烟去的。
很好,他游柏一向喜欢有点挑战的事物,有了一个这么强大的对手,反而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翌日,李含烟要上班前看到了游文斌,游文斌因为一个通告离开了江城几天。
“宝贝儿,来吃早餐。”游文斌热络的招呼道。
李含烟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在餐桌前,“干爹,你的工作忙完了吗?”
游文斌一边盛着白粥一边答道:“没有,暂时休息了两天。”
游柏趿拉着拖鞋,身着一件纯白的宽大体恤,懒懒的坐在李含烟的对面,面上挂着冷笑,“怎么?你是觉得我会欺负你家宝贝干女儿,特意跑回来看看的?”
李含烟极少看见游柏这个样子,未施粉黛,眉眼都是最本真的样子,失了平时的精致,却也更凸显风骨,微微有点俊俏少年郎的影子。
只是这张嘴……
游文斌的大手,使劲儿拍在他消瘦的背上,“臭小子,两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游柏手执白瓷勺,正要送到嘴里的粥,被这一拍尽数撒在了桌面上,顿时像是炸了毛的狗崽子,吼道:“老游!你想烫死我,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
李含烟看着这俩人大眼瞪小眼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游柏脸上颇不自在,不满的说道:“你笑什么!”
李含烟还没说话,游文斌的又一巴掌又拍在了游柏的背上,“你小子要是再敢对着我干闺女吼,小心我收拾你!”
游柏恨恨翻白眼。
游文斌给自己盛了极少的白粥,坐在李含烟的对面关切的问道:“含烟,你工作怎么样?”
李含烟知道她干爹是真的关忧她,放下手里的瓷勺,认真解释道:“很好,这里有我在陈家坡时的好伙伴,做的也是我喜欢的事情。”
游文斌犹豫片刻又开口说道:“干爹知道你喜欢音乐,你有没有想过来干爹的公司啊?干爹可以直接给你提供工作室,你可以没有负担的创作。”
李含烟叹气,安慰道:“干爹,人生有千百种滋味,但总是要我尝过了,我才知道这些是什么,我横竖不能一辈子靠着你们活着啊。”
游文斌颇不满意,“靠着我怎么了,你是干爹的女儿,干爹愿意一辈子养着你。”
李含烟笑轻笑,她知道这看起来孩子气的话,其实蕴含的都是干爹对她最真挚的疼爱。
但是她也知道游文斌的倔脾气是这三个干爹里出了名的,凡是他决定的事情,任是八头牛都扯不回来,但是只有一个方法百试不灵,就是提她娘。
也不知道她娘当初是怎么收服了干爹,让这样一个潇洒不羁的男人,甘愿听她的。
于是她很不厚道的回了一句,“主要是我娘也希望我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摸爬滚打出一片天地,这也是对我最好的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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