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初穿着一条三年前的白裙子,慢慢伸出手,掌心微微蜷起。
瘦弱白皙的手臂上隐隐可见青色血管。
监狱外面空无一人,似乎没有人记得今天是她刑满释放的日子。
生活总要继续,而且,伤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要不是她亲爱的小姨将她骗去酒店,还不知道从来找来个男人试图猥亵她,她也不会拿花瓶把对方那处砸废。
这所监狱处于郊区,平时很少有人来,白清初在门口阴凉处蹲得腿都发麻了,也没见一辆车来。
该死,没车她要靠11路吗?
正吐槽着,身后传来一道清冽的嗓音,“让开。”
冷冽中似裹挟着些许烦闷,白清初一震,想要起身让开,但腿实在麻得不行,只能扶着小腿慢慢站起来。
就在男人的耐心即将告磐之际,白清初终于让开了位置,“那个,抱歉哈……”
男人眼睛都没斜一下的往前走。
黑色西装衬得他身长玉立,丰神俊朗的侧脸此刻有些肃穆,薄唇微微抿起,双手捧着一个刻着仙鹤的骨灰盒。
一个助理模样的人走在他的身边,为他撑着伞。
想到这鬼地方,白清初顾不上唐突不唐突了,直接小跑着冲过去,和男人并肩走着,“先生,你能不能把我送到附近的公交车站?”
男人闻言脚步未曾停顿一下。
白清初心里紧了紧,“我知道有些唐突了,但我也是没法子!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白清初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做祈求状。
男人似嫌弃白清初烦,睨了她一眼,凉凉道,“不好。”
在他侧过头的那一刹那,白清初终于看清了他的全貌。
怎么瞧这那么眼熟呢……
“请等等!”
白清初一拐,冲到他面前,仔细看过去时,某些记忆一拥而上。
穆西承,穆氏集团继承人,有颜有钱更有才!A市有名的金龟婿!
她刚上大学那会,他还来她的学校开讲座,那时候她成绩优异被安排到了前排,期间提了个问题有幸被他回答!
白清初记忆没那么好,只不过眼前这人,颜值实在是高得难以忘记的那种。
“你是穆先生?你还记得吗,你三年前去远大讲座过?”
“我没去过远大。”
说话间,穆西承顺着打开的车门上了黑色的迈巴赫,眉峰微锁着,似是不愿意和她多做纠缠。
要错过了这次,她只怕要露宿街头了!
想着,白清初眼疾手快的用手扒住即将关闭的车门。
“啊——”
白清初惨叫出声。
疼,好疼!都说十指连心,这话一点都不假!白清初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你这蠢女人!”
穆西承蹙着的眉就没松开过,冷着脸把车门推开了一些。
偷偷觑了一眼男人冷凝的脸色,白清初心里莫名怂了起来。
男人不都是会对娇弱的女生产生怜惜么?
只一瞬,她便低垂着头,浓密卷翘的睫毛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泪水,撅着小嘴不停的往红肿的手指上吹气,“好痛好痛!”
男人深邃如古井的黑眸闪了闪,薄唇动了动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瞥见了白清初看过来的狡黠眼神。
“呵。”穆西承意味不明的笑了声,然后毫不留情的将白清初推下了车,“滚下去!”
“喂!”白清初跺了跺脚,正要不死心的拍窗时,引擎声传来,发动的车子将她整个人刮到地上。
过时的白裙立刻沾染上灰尘。
白清初来不及整理,就追着跑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身体传来的疼痛还是想起被抛弃的心酸,胸腔里挤压着的火气一下子全冒了出来。
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可是,她不能跟他对着干,万一,把他惹得生气了,更加不理她了怎么办!
他出来时,手里捧着骨灰盒,所以他是有亲人死在监狱里了?
电光火石间,白清初曲膝蹲了下去,开始大声悲切的喊着,“这地当是人间炼狱,害的我被人欺负得差点丢了命还断了手……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
想着,在她手被夹疼冒出生理盐水时,男人微闪的眼眸,眼泪噼里啪啦的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车子,还未走远,她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嗓音自然嚎进了男人的耳朵里。
手中的骨灰盒被他体温温暖着,让他不自觉想到这阿姨生前对他温柔的模样。
可能,阿姨就是在里面被人折磨死的?
穆西承视线从后窗掠过。
女孩儿半跪在灼热的水泥地面上,掩着面似在哭泣,老土的白裙染上脏兮兮的灰尘。
她今天出狱,却没有一个人来接,看起来孤零零的。
男人为数不多的感情被阿姨的死勾起,而受益者……
“掉头!”穆西承吩咐道。
司机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没想到一向冷漠的BOSS会去多管闲事!
望着疾驰而去的黑色轿车,白清初抹掉脸上的眼泪,失落的垂下脑袋。
喃喃自语,“举手之劳都不肯帮!手真的好疼啊……穆西承这个大混蛋,万恶的资本主义家!”
蓦地,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将她小小的身影完全笼罩住。
想到某种可能,白清初傻眼,紧接着发挥她精妙绝伦的演技,一秒钟就挤出了猫泪!
她按住受伤的手,压下心头的心虚,眼泪汪汪的抬头,茶色眼眸陡然亮了起来,“你是来接我的吗?能不能把我带到医院附近?我手好疼……”
越说,声音越小!只因男人身上裹着一层寒气,俊朗的面容紧绷着,眉眼透着肃杀的凌厉。
在白清初心惊胆战的目光中,他沉声开口,“你说我混蛋?嗯?”
那种溺毙的感觉让白清初吞吞口水,又默默后退一步。
男人不给她逃离的机会,步步紧逼,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里面闪烁着的光带着不加修饰的暴虐。
像是躲在暗处的野兽,等着将猎物一击毙命!
“您听错了吧,我分明说的是您英俊潇洒年轻有为风度翩翩……”
男人懒得听她废话,眼眸一转,“白清初是吧?上车。”
丢下这句话后,穆西承转身救走。
留下睁大眼睛的白清初,她惊悚的看着对方的背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脚步都未停一下,似不想回答这个没有营养的问题。
穆西承坐上车,意味不明的盯着久久未动的白清初,淡淡道,“我数到一,再不上来你就没机会了。”
什么?数到一?正常人不都是数到三么!
万恶的资本主义家!
白清初一溜烟的爬上了后座。
视线掠过她白裙上沾染的灰尘,男人薄唇抿得更紧,小幅度往旁边挪了挪。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白清初撇撇嘴,小声嘀咕,“还不是你那么绝情的把车开走了……”
她保证穆西承一定听得她这句话,然而对方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完完全全无视了她的存在!
又过了一会儿,白清初感受到他倏地散发出阵阵冷气,两人视线相触时,他盯着她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已经过了一个公交站,又过了一家医院,你怎么没让司机停?”
这家伙,不会打算把她卖了吧?
白清初摸了摸发凉的手臂。
“待会你就知道了。”
她还想再问,瞥见男人闭目养神的姿态又默默收回了话。
穆氏总裁,应该不会穷到丧心病狂把她卖了换钱吧……
当车子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时,白清初就知道他这话的含义了。
酒店门口竖着一块巨大的牌子,上面是一对男女甜蜜相拥的照片,照片下角用粉色字体写着:
祝靳凉先生和白翩然小姐订婚快.乐、白头偕老!
白清初被两人甜蜜的笑脸狠狠刺了一下,她嘲讽的勾了勾唇。
“知道为什么没人来接你吗?”一道低沉磁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家人都忙着你小姨的订婚宴,她的未婚夫可是本城是新起之秀。”
白清初闻言神色有一瞬间的落寞,下一秒她仰起小脸,阳光下笑得格外灿烂。
“小姨和我前男友的订婚,我怎能不来呢?今天谢谢你了!”
说着,在男人挑眉略微诧异的目光中快步走了进去。
她直奔二楼,发现整层都被包了下来,从楼梯口的大红色地毯直直铺到前方高台上。
一脚踩在上面,软绵绵的。
可真舒服啊!白清初目光越过宾客,朝着右方看过去。
只见,白色西装的俊美男人牵着一个穿着抹胸白色礼服的女人,两人手里端着香槟,笑容灿烂又腼腆。
当真是郎才女貌,啊不,应该是好一对狗男女!
白清初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随手从桌上顺走一杯红酒,款款的朝着两人走过去。
“小姨、靳凉,好久不见啊。”白清初端着酒杯笑吟吟朝着两人示意。
她的声音成功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一时间数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其中,鄙夷占据大多数。
“你是……白清初?”有个中年男人问道。
白清初笑容不变,“是啊,三年不见,陈叔倒是一点没变。”
看到她游刃有余的和人聊天说笑,白翩然脸色骤变,视线掠过她那条灰扑扑的过时白裙时,才好了点。
她下意识抓紧身边人的手,却抓了个空,靳凉不知何时走了。
白翩然问,“你不是在监狱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白清初抿了口红酒,水润的红唇嘲讽勾起。
可真是她的好小姨,无时不刻在别人面前提醒她是蹲过监狱的!
白清初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小姨莫不是忙着和我不要的破鞋男人订婚,乐不思蜀的忘了今天是我出狱的日子?”
“你胡说什么!”白翩然脸色一白,听到周围人指指点点的声音更是气恼。
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将人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你到底想要怎样?你见过爸了吗?”
她口中的爸就是白清初的外祖父。虽说是亲外公,但谁叫她老妈跟一个不知身份的男人私奔,后来大着肚子回来,最终还因为难产死掉。
白家最注重家风和名声,因而她的母亲成了白家的耻辱。她自然不受白家人的待见。
整整十八年,活得连佣人都不如!
收敛好情绪,白清初漫不尽心的整理了下裙子,“啧,我去找他干嘛?”
白翩然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任人捏扁揉圆的侄女是真的变了!三年的监狱生涯没磋磨掉她,反而使她露出了棱角。
标签: 坐大巴车被全部的人要 随着车子上下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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